【犬薇】同赴（5）
*ooc
5.
婚礼选在了秋天的某一个日子，清爽的秋风飞来，枫叶就如同翩翩飞舞的赤蝶一般缓缓落下，犬夜叉就站在鸟居旁，看枫叶随风飞来飘落在干净的阶梯上，不一会儿，又飘飘然飞走，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未着纹付羽织袴，还穿着那身火红的火鼠裘。
虽然没有订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火鼠裘比那身麻烦又难穿的正式服装更能代表犬夜叉这个人，他是半妖，作风上理所当然的带有几分叛逆——倒不如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妖怪没有喜结连理的风俗仪式，天生就没有喜爱这一类的感情，在这种方面，他甚至要感谢自己有人类的心。
不知道戈薇穿上那套衣服会是怎么样的呢？
其实犬夜叉自己是没有看过整套白无垢的款式的，当晚卯着劲跑到店铺里，确认了是戈薇的那套，就不顾店主心疼的眼神随手一包，几乎是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回来，给了戈薇一个史上最变扭的求婚——尽管他们两个人似乎都没意识到。
这件白无垢的来历，还得从那天去集市购买家具说起。
犬夜叉受戈薇所托前去购置物件，途中路过一家服装店，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在店中出入，在外头就能瞅见里面布料之华贵。原本犬夜叉是毫无兴趣的，直到他跳到某个屋顶上找寻着某个店铺时，听见路边有两个妇人在谈论着某处的城主将要大婚，新娘子就在这个集市里某处挑选着自己心仪的物品。
妇人颇为艳羡，拉着旁边的女人一边走一边说：“你看到了吗，那个小姐生得好俊俏，和城主大人真是郎才女貌！”
旁边的女人也笑着：“听闻他们很恩爱呢，婚礼一定很大手笔！”
“真是令人羡慕！”
“成亲那天，小姐一定是全天下最美丽的人了。想必就连白无垢都比一般的华贵许多，应该值很多钱吧。”
“哎，别想了，咱们这种穷人家，穿不起那么漂亮昂贵的衣服啦。”
“真是的，有哪个女人不会幻想有一天自己也穿上白无垢噢！”
“哈哈哈，你还不回家去喂奶？咱们都过了那个时候啦……”
“取笑我是吧，你家还不是有几个小孩子等你回去！”
“哈哈哈哈……”
女人们嘻笑着走远，犬夜叉抓着纸愣愣地蹲坐在屋顶上，耳朵抖了两抖，下意识望向那家店铺。老板是个气质不凡的夫人，此刻正笑意盎然地同客人们介绍着衣服的款式。他下意识跳了过去，轻巧地落到店门口，瞥了瞥四周看起来有些不安。等确认没人在意他了之后，他才局促地推开门。
内里的衣物透着光泽，针脚干净利落；布料的质地望上去也是极好的，纹路清晰可见，色泽也很艳丽舒适。犬夜叉张望了一下，店里的女人都满身珠光宝气，晔晔照人，男人们也衣冠楚楚，显得他格格不入。
戈薇不适合这种看起来端着架子的衣服。他皱起眉。
夫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犬夜叉脑袋上的耳朵，又注意到他的衣饰，当即安排来帮工的小丫头代替她来介绍。然后她向犬夜叉迎去，稍稍躬身，温文尔雅地问他需要什么。犬夜叉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她，白无垢是什么？
此话一出，他们身边的人都身体一僵，不断有视线扫视着他，打量着他与众不同的服饰和特征，随后各种各种的议论声涌入他的耳朵：妖怪也要成亲？是什么样的姑娘才会嫁给妖怪啊？怕不是被强娶的，那姑娘还真是可惜……犬夜叉恼怒地瞪着他们，那些人被瞪了一眼就变得畏畏缩缩的，很快就有人畏惧一般走出了店。
夫人还是那副不亢不卑的模样，淡淡开口：“犬夜叉大人，请问，您是给心上人定做的吗？”
犬夜叉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当然。”夫人从丫头手上接过画册，翻开几页，递到犬夜叉面前，“我在这里开店也有十几年了，您和法师大人的事迹都传了个遍。更何况，您曾经救过我的侄子，哥哥特地交代我要是遇到您，可要好好报答。”
“是吗？”
犬夜叉意思意思想了一下，没有印象，也就不再管，把注意力放到画册上。画册上的人相婀娜多姿，衣服也精致繁多，就连衣服上的花纹颜色也十分讲究。他研究了半天，觉得那些衣服不是太庸俗就是太厚重，并不适合心上人，转头去问夫人：“成亲非得穿那么多吗？”
“来定制婚服的大多是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他们都十分注重礼节的细节，所以很多姑娘都得花上很多时间才梳妆打扮，是不可免的。”夫人笑了起来，“像您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改制一下。”
“唔，果然还是要轻便一点吧，那家伙要穿那么多，走出来都要苦着脸的。”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估计最后买完东西也没剩多少钱了，又不能偷偷把钱花在这里。他寻思着下次再来，便准备向老板告别：“下次来再说吧，今天没带多少钱来。刚刚把你客人都吓跑了，抱歉啊。”
夫人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问：“犬夜叉大人，尺寸还没告诉我呢！”
“我还没给你钱啊。”
“没关系，以您的声誉，我相信您不会反悔的。价格方面，一贯铜钱即可。”
他莫名其妙地回头，迟疑了几秒，回忆起抱戈薇的时候大概的腰围，也不知道尺寸什么的应该要怎么表达，就用手凭空圈住比了比。夫人揶揄地一笑，唤来丫头拿来卷尺，问他心上人跟小丫头比哪里不一样。他打量了一下，拿手比了比身高，回答说高一些，胖一些，胸……咳咳，大……大一些？
甚至没等夫人回答，他就已经红着脸背好东西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拿出戈薇给他的纸条，半晌过去也没发现自己拿反了。
等买完东西回到戈薇在的地方时，她还在店里，同身旁一个女人讲着话，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门外等候。他就这样看着她，想起了在路上聊着天一同离去的两个妇人，戈薇就像她们一样开心地和当地人聊着天，一点都看不出来时代的隔阂。
他乖乖地看着她，乖乖地等在门口。
他在那里期待着，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
后来他完成委托之后，经常出入那家服饰店。他瞒着戈薇偷偷藏了一部分钱，一点点攒着定制婚服的钱。在这个可以以米作为货币的时代，一贯铜钱可不好攒，即使他明知道老板已经给他压了极低的价，对他来说也是有点困难。老板似乎不在意他一点点“还债”，每次犬夜叉来，都跟他说这衣服哪里要怎么弄，他每次都左耳进右耳出，出了门就忘得一干二净，引得夫人无奈地叹气：恩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好好学。
而且他不愿意去做纹付羽织袴。夫人曾经问过犬夜叉，犬夜叉说，他这样就行了，穿不穿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戈薇要非常漂亮，因为她才是他送的这场婚礼的女主角，他也知道不管他是什么她都愿意和他一起。既然如此，他穿什么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去拿白无垢的那天晚上，夫人被他猛烈的拍门声吓到，匆忙开了门，犬夜叉随即冲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属于戈薇的那一套。他让夫人取下来，自己找了块布包了包背在身后——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板也忍不住心疼起来——他抬脚就要走，却被夫人一把拉回来。
她认真开口：“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犬夜叉还是很焦急，又不敢将她的手用力扒开，只能挣扎着低吼：“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戈薇！”
“犬夜叉大人，如果您没有准备好，我是不会让您拿走这件白无垢的。”她抓得更加用力了，强迫他回过头来面对她，“即使她是灵力充沛的巫女，也未必一直陪着您走过那么多时间。而且正因为她是巫女，要面对的危险多得您输也数不清，即便您无时无刻在身边，潜在的危机也会一瞬间要了她的命。
我的侄子，他的母亲正是死于这样的危险之中，因此，我才不愿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巫女大人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勇气，才能如此坚决不顾一切地和您在一起——但您准备好了吗，您做好为了保护她而付出一切的准备了吗？您做好……有一天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导致她离去的准备了吗……？
可能在您眼里我有些多管闲事了吧。为您做这一套白无垢，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还包含着我对你们结合的祝福与期盼。犬夜叉大人，正因为曾经蒙受您的恩情，此时此刻才更加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回答。”
夫人眼睛直直地盯着犬夜叉，十分诚恳地问：“犬夜叉大人，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他定了定心神，深深地呼吸了几次。
戈薇担忧的事情和夫人担忧的几乎是同一件事情，而他早就想好了最后的结果——他不会放她一个人离去，若是戈薇死去，那他也不会独活。算他年轻没阅历也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好，戈薇是为了邂逅他和他一起生活而生的，而他也是为了戈薇才一直活到了现在，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那他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这是连戈薇都无法改变的铁则。
爱着她，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存在于每时每刻。
他们的生命早已连在一起，无论如何无法割舍。
“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句话，他说的十分从容，看起来很骄傲自豪，甚至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非常帅气。从很早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为她赴汤蹈火奋战到死的准备，无须旁人诘问。
“那么。”夫人松开手，抱袖躬身，“祝您武运昌隆。”
“噢！谢谢啦！”
犬夜叉答应了一声，摆摆手，飞快地闪了出去，身影一瞬就没入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一路奔走，来到戈薇面前，把那套华丽的白无垢交到她的手上。什么寿命什么死亡，他就是要她在身边，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那天晚上，枫把被犬夜叉蹂躏的白无垢带了回去，他们则坐在御神木上，戈薇在他怀里一边哭泣一边痛骂了他一顿。他们呆了一整夜，戈薇一直在说，她喜欢的、她害怕的、她希望的、她痛恨的……她说了很多很多，他一直很认真地在听，偶尔回复她不安的问题。他们看着天上的繁星，看她伸出手指指着那些他看不出来的什么星座，听她说着哪家人有了喜事哪家人有了白事。当天空中第一道光芒出现，她睡在他怀里，呼吸平稳而宁静。
他轻吻她的额头，远眺朝霞，世界美好而幸福。
天空中有两只燕子在嬉戏，一只追着一只，相互绕着圈圈，分开了一阵子之后如同不愿被思念折磨一般迅速贴在一起，结伴一同往远方的家飞去。
落叶还在风里飞舞，有一片缓缓飞到他面前，他伸手接下，枫叶红似火，纹路一条一条发散开来，好看得紧。随后他想把这片叶子放生，有人却先他一步抢走了这片红叶，对着阳光观赏叶片上的斑驳。
弥勒笑道：“你这副紧张得束手束脚的样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犬夜叉不满地“切”了一声，并未作答。
“放心吧，戈薇小姐很快就会出来了。”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说。”
“你这副样子倒是让我想起珊瑚嫁给我的时候……距离现在，也已经三年多了。”弥勒把手上的红叶放飞，拍了拍犬夜叉的肩膀，宽慰地说：“真是苦尽甘来啊。我等会还要说祝词，先上去了，新婚快乐哦，犬夜叉。”
犬夜叉应了一声，继续抬头远眺。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风和日丽，他的心情也像这天空一样，风轻云净。然后他眼中湛蓝的景色忽然出现了一抹红，是一把巨大的红伞，红伞下，有人站定在那，宛如一位误入凡间洁白无垢的仙子。
琥珀举着伞，珊瑚在她旁边扶着。她看着他勾唇微笑，一双浸润着秋水的星眸含着春色，姣好的面容化了精致的妆容，眉眼妩媚，唇上有如樱桃令人垂涎欲滴，身上纯白的服饰反而让她更加让人心动，似有一道光芒围绕在她周身。他站在她揣着笑意的目光里，视线不敢和她对上，脑海却已经被她的容颜所占据。
他从来没看过她化妆的样子。
所以，她是为了今天，才特地化的这么漂亮的吗？
果然对她来说，这样的仪式十分重要吗？
“犬夜叉真是的，这么特别的日子也没什么改变呢。”
戈薇不知何时已经站到犬夜叉的面前，笑吟吟地牵上他的手，牵着他一同迈上阶梯。风儿与他们一同高兴着，和枫叶一同沙沙地唱着歌，那些赤红的蝴蝶簌簌飞舞，他和她沐浴在枫叶雨中。他能感受到手心里的汗，她的手捏了捏，用她的方式给予他源源不断的力量。他侧头去看她，她轻声对他说：
“犬夜叉，从今以后就是夫妻了呢。”
他什么也说不出，只得闷闷地、带着些许哽咽地喊她的名字。
那天他们也是这样一步步沿着阶梯向上走，去见了桔梗，那天的心情很复杂，而现在不同于往日，他们都已豁然开朗。现在他们要去往神祠，进行婚礼的仪式，弥勒和枫姥姥就在上面，等待他们的到来接受祝福。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的伙伴们，还有一整个村的村民，或许还有邻村来凑热闹的，以及一个他不太想看见但是被戈薇硬是让玲拉来的杀生丸。
人群在身后喊着对他们的祝福，他能听见那些人的笑声，伴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路往上走。他们相视而笑，坚定地向着目标迈开脚步。
阶梯很长，他们要走很久，就像人生一样，他们会这样相携朝着明天走下去。
她就在他身旁。
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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