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薇】同赴（6）
*ooc
6.
此时此刻，戈薇坐在榻榻米上，手上拿着珊瑚递给她的铜镜，身体微微颤抖。她很紧张，牙齿几乎要开始打颤，心里却不由得想起很快冬天就要来了，枫婆婆房门前还晒着犬夜叉带回来的棉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
为避免不干净，戈薇特地把这几床大棉被洗了个干净，拧水的时候别提多痛苦了，还是让犬夜叉帮忙才稳固地晾上去，已经晾了好几天，表面上摸着像是干了，内里还很厚重。
其他大大小小的家具也早已经就位，只等他们两人入住，一切就尘埃落定。
今天的珊瑚难得穿上了弥勒买给她的新和服，整体是玫红色的，到下摆渐变成浅青色，过渡的地方还绣着花团锦簇的图案。她盘着发，发上别着精致的发髻，垂下来的吊坠还在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珊瑚平时都在做着家务，如果不遇到什么重大节日她是不会打扮的，而今天，珊瑚非常漂亮。戈薇盯着吊坠，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忽然难过起来。
珊瑚蹲在她面前，正准备为戈薇做打扮的最后一道工序：化妆。她用尾指抹了一抹唇脂，在戈薇的唇上沿着唇形细细抹匀。这个唇脂是那天集市上那位大小姐帮忙挑选的，而现在珊瑚的唇上同样涂抹着戈薇为她挑选的，艳丽的唇色看起来十分有魅力。她专注地看着戈薇的脸，手上动作不停，双唇扬着笑意，很快又从旁边的矮桌上拿来眉笔，将目光转移到戈薇的眼睛上。
她能从珊瑚的脸庞上看出时间留下的些许痕迹，三年过去，珊瑚也成熟了起来，成为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戈薇也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幸福的意味。她很高兴，但总无法忽略心底的几缕遗憾——错过的时间已经回不来了，她未能见到那一天的珊瑚会有多么动人，就算她回来了也没有办法弥补这样的缺憾。
“珊瑚，”戈薇低声喊她，“那天是枫婆婆帮你吗？”
珊瑚用眉笔沾了沾粉色的胭脂，抹在她的眼皮上：“不是的，是法师大人。那天他也很不冷静，呆愣着就走进来了……我当时还在急急忙忙遮脸呢，谁知道法师大人就从枫婆婆手上拿过笔，捧着我的脸画了起来。”说完，她甜蜜地补上一句：“其实没画匀，不是很明显，不过那一天我没有擦掉重画。”
戈薇听闻也笑了起来，随后又叹了口气：“对不起呢，珊瑚，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不要太在意，戈薇，你能选择回来就已经很好了，你要庆幸现在是我在给你化妆，如果是犬夜叉，一定会帮你画成大花脸。”
珊瑚放下笔，又拿起另一盒妆粉，用手指沾了些在她脸颊两边抹了抹，又端详了几秒，才大功告成般拍拍手。她拿过棉帽，细心地给戈薇戴上，而后扶着她拿着铜镜的手往上推了推，让她能够清楚地看见现在的自己。镜中的她，眼尾是吸睛的艳红，唇上像水润的樱桃，脸上飘着几朵绯色的云。她轻轻笑了起来，唇白齿红、楚楚动人，倒是有一顾倾人的架势。
“我们都还在你的身边。”
珊瑚坐在戈薇的旁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腰。
我们是伙伴，我们将见证彼此人生中各种各样的重大的事件，即使错过了，也不需要遗憾——我们会经历更多。
“明明是我成亲的日子，却还是需要珊瑚来安慰我呢。”戈薇笑说。
珊瑚捏了捏她的腰，宽慰道：“戈薇是太紧张了，才会胡思乱想的。我那天也是，一直在想，戈薇能在我身边的话，会不会更轻松一点呢……但是啊戈薇，你知道那天犬夜叉跟我们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他说，你在的话，一定会比我更紧张。”
如果戈薇在，那天一定会既兴奋又紧张，信誓旦旦地把安排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然后拉着七宝和犬夜叉搞各种各样来自现代的创意和小惊喜，各种环节大小事务都要亲力亲为，比举办自己的婚礼还积极，力求做出一个新颖又吸引人的婚礼，这是戈薇送给珊瑚的新婚礼物——别怪犬夜叉会这么想，曾经的戈薇可是能够一手推动弥勒珊瑚爱情发展的人。
说不定婚礼举办完之后，还会拉着犬夜叉复盘婚礼细节，然后懊恼哪个部分没做好，哪个部分能够更精彩。犬夜叉那时对珊瑚说，如果戈薇在，他一定是最劳累的人。
那会儿珊瑚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张感消逝了几分，反驳犬夜叉道，所以你现在就不为我和法师大人的婚礼出力吗？她来不及细想，抑或是不能够细想，她怕悲伤会就这样侵蚀了她，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把犬夜叉的控诉声抛在了身后，牵上了弥勒的手。
“时间差不多了。戈薇，新婚快乐哦。”
戈薇眼中噙着泪：“谢谢你，珊瑚。”
珊瑚扶着戈薇起了身，又整理了一下衣着，认真地看了看，赞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犬夜叉是打哪定做的白无垢，和传统上的不太一样，这一件比较轻便，方便走路，布料的质地也很丝滑，上面绣着许多花纹，其中一对戏水的鸳鸯应该是着重绣上的。掀开帘子，她们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早在外面等候的琥珀撑开了那把巨大的红伞，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犬夜叉就在前面不远处。
他靠在鸟居的柱子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呆呆的，却显得有些落寞，让戈薇联想到她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是否也是这样一个人怀念着从前的时光？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枫叶纷纷扬扬，风也轻柔，银色的发丝随着风儿舞动。
戈薇缓缓走近了犬夜叉，他扭过头来，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她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惊艳，那双晶莹剔透像琥珀一样的眸子跟她对上就再也不肯移开半分。
她笑吟吟地站定在他面前，牵上他的手，娇嗔道：“犬夜叉真是的，这么特别的日子也没什么改变呢。”
那身火鼠裘依旧是那么亮眼，衣袖随风摆动着，他的手搭在腰间铁碎牙的刀柄上，与往常一般无二。回归的日子里，戈薇偶尔会幻想他们成亲那天，犬夜叉会不会正正经经穿上结婚的礼服，直到真的到这一天，她却并不在意犬夜叉今日穿的是什么了——只要是他就好，其他都没有那么重要。
相触的手心泛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们的手紧紧交缠着，即使紧张得手指发抖也未曾松开。他面上不显，声音却哽咽着，他呼唤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他们同时迈出了步伐，将其他人的欢呼声都抛在脑后，只剩下正在轰鸣的心跳声。
现在他们要去往神祠，进行婚礼的仪式，弥勒和枫姥姥就在上面，等待他们的到来接受祝福。珊瑚曾担心过这件事，因为桔梗的灵龛就在旁边，她担心戈薇的心情——可对戈薇来说不是这样，她相信，桔梗也是希望犬夜叉可以幸福的，她们怀有一样的心情。亦或者，这次婚礼，就是戈薇交给桔梗的答卷。
犬夜叉就是她的归宿。
所以她不要再去在意生与死的距离，她要珍惜当下。
他们停下脚步，神祠门已经打开，弥勒在里面早已等候多时。而后他们正坐在神像前，法师口中念念有词，话语里全是对神的祈愿和对他们的祝福。犬夜叉的左边，站着作为他的家属的杀生丸、跟班小妖怪邪见；而戈薇的右边，枫婆婆坐在代表了他们父母的位置上，旁边是珊瑚、琥珀和七宝。
等弥勒将祝词颂完，玲端着托盘从身后走来，将其摆放在他们面前。托盘上放有小中大不同大小的三只酒杯，接下来他们就要进行“三献之仪”，用三只酒杯互相交换，每只酒杯交换三次，等九次喝完，就意味着他们就此结为夫妇。
玲起身乖巧地走到杀生丸身旁坐下。犬夜叉干咳几声，口吃着问她准备好了没。戈薇轻笑一声，亲自把酒倒进杯中，反问他，你又准备好了没？
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喝了就不可以反悔了，以后犬夜叉就不能喜欢别人了哦。
他从她手里接过酒杯，没有立即喝下，反而认真地告诉她：我要喝了哦。
她笑笑，回复道：喝吧，你要喝好几次呢。
犬夜叉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其实倒神酒这事本该让枫婆婆来，但戈薇执意让枫婆婆作为他们的大家长参加婚礼，而她虽然是新娘子，本身却也是一个巫女，给自己倒酒，应该还不算太逾矩——她心存侥幸这么想着，倒了一轮又一轮的酒，直至“三三九度”结束。
戈薇将酒杯叠好放回托盘，将托盘移到一边，起身将身旁放置的由杨桐树的树枝和纸条编成的玉串供奉在神像之前。在此前原本还有一个誓词奉上的环节，但他们之间早有刻骨铭心的誓言，无需宣之于口也了然于心——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犬夜叉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吧。
“那个，戈薇，你还是更喜欢这边的世界吗？”
“那当然，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还有家人和朋友……但是，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那么我……我就算赌上这条性命也会保护你。”
想陪着你，想让你开心。这是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的想法。
我知道你也会一直陪着我，无论发生什么。
但，即便是这样……
神啊——
戈薇闭上眼，对着神前的玉串，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请您祝福这段婚姻吧！
请您保佑我、保佑犬夜叉、保佑我身边的人，无灾无祸，健康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请您再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不要那么快老去。
我想陪陪他，再多陪陪他，陪着他走过年年岁岁，看遍春夏秋冬。
愿阅尽千帆，初心不改。
亲友们一同举杯，一一道贺，她拉着犬夜叉一杯杯回敬，直到走到杀生丸这里，戈薇毕恭毕敬，诚挚地喊了一声“哥哥”，换来的是邪见的指责和杀生丸皱着眉瞥了她一眼。虽然不太情愿，杀生丸还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玲拉过戈薇的手，在她耳边偷偷地笑：“杀生丸大人，说不定很高兴呢！”
戈薇不自觉幻想了一下，打了一个冷战，干笑了几声；听力颇好的犬夜叉听闻这话，本就变扭的脸更是黑了一个度；杀生丸同样，话都没留，径直走出了神祠。玲开心地祝福了他们，也跟着跑了出去。
“犬夜叉，带我去食骨井看看吧。”
戈薇扯了扯他的袖子，侧过头去问。
“喔。”
犬夜叉没有任何异议，走到她身前蹲下。
就在她伏上去抱好的一瞬间，畅快的风已迎面扑来，吹得她心情十分舒爽。他们迎着落叶，跃过鸟居，在阡陌中穿行。脑袋上的棉帽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戈薇索性将它取了下来，露出被华丽精致的发髻盘好的墨发。
被瘴气围绕的森林仍然翠绿，但走入林中，还是能望见许多枯叶沉眠在土地上。她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咔擦咔擦”的脚步声，食骨井就在前方。
犬夜叉把戈薇放了下来，和她并肩站在井前，望着井底的黑暗沉默。
“回不去了呢。”她呢喃道。
他用力握紧她的手，没有说话。
戈薇踟蹰着，俯下身用手撑住井沿，也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大声地朝井底呐喊：“妈妈，爷爷，草太！”
“今天，我和犬夜叉结婚了哦！”
“来了好多人，大家都在祝贺我们，场面弄得特别大阵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我十分幸福呢！
“虽然你们来不了，也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传达过去，但是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健康，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也希望你们以后可以过得很好，要健健康康地过好每一天。草太也是，要好好听妈妈的话，不要任性噢！”
她在井边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很多，也不管说话的对象听不听得到。犬夜叉站在她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静静地倾听着，希望这样可以给她力量。等到她渐渐消声，他把话头接了过来，诚恳地望着井底。
“戈薇的妈妈、爷爷，还有草太。
“三年里，我一直在思考和反省，是戈薇教会了我如何去信任，如何去爱，她给了我无限的包容，我才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因为有戈薇，我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她。
“戈薇对我来说是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赌上我的性命，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所以你们放心吧，我会为了戈薇一直努力的！”
说到后面，他已经不再看着井了，戈薇被他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他抵住她的额头，专注的眼神里只有她的影子。他的声音轻柔又坚定，宣誓一般诉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只能也只会说与她听。
“戈薇是我最深爱的女人，我不会放开她一秒。”
水汽蔓延到他的指间，他轻轻擦去，视线移到她那涂抹了鲜艳唇脂的嘴唇上。她努力想微笑起来，却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等情绪终于冷静一些，她终于回应了他的誓言。
“我也是，犬夜叉。想和你一直一直生活下去，我真的很爱你。”
——这就是婚礼上缺失的宣誓环节了。
即使他在人前说不出来，在两个人独处的时间里，他终究是要对她掏心掏肺的。
于是神说，礼成。
他笑了起来。
在风和叶的协奏曲中，他们相吻于食骨井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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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排版，凑合看
